酸菜,其实就是腌咸菜,因味道咸中带点酸甜,所以当地人都叫酸菜。酸菜在腌制时,以苦菜(云南青菜)为主,加入蒜苗、辣椒、酒酿、藠头等一起腌,咸菜制成后味道酸中带甜,非常好吃。酸菜无论是生吃或是与其他菜同煮,味道鲜嫩爽滑,使人赞不极口。
酸菜是雨季每天吃饭时唯一的菜,每年的五月下旬开始进入雨季,这雨没日没夜的下得不停,种下去的东西都被雨水浸泡,根本没有收成。因此只能吃酸腌菜。如果酸腌菜也没有的话,就只能喝盐水煮的玻璃汤下饭了。于是,每到雨季之前连队就组织人员搬运酸菜,备足货源以备雨季到来。
在版纳,扛酸菜是个最累的活,它虽然没有砍柴和砍毛竹那样存在着危险,但是,劳动强度远远超过砍柴和砍毛竹。那时,扛酸菜要到澜沧江边的橄榄坝公社,从连队到橄榄坝要走15公里的路,这一来一去就是30公里。去的时候还好只拿着扁担和绳子还不觉得累,可是回来的滋味就不好受了。
记得第一次扛酸菜是在1970年的五月初。那时团部宣传队正好第一次解散,我重回连队不到一周刚过好劳动节的一天下午,连队正组织知青到江边去扛酸菜。刚到云南的知青积极性很高,要到江边扛酸菜的消息传出后,知青都主动报名要求参加。扛酸菜的这天吃罢晚饭,知青们带着箩筐、绳索和扁担结伴往橄榄坝江边的公社赶去。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西双版纳落后的简直让你无法想象,只能用八个字来概括:荒凉无比、破旧不堪。当地的少数民族还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。当时从连队到公社的路全是土路。
已经有二个月没有下过雨的土路,经车辆碾压后路面上的泥灰足有二寸厚,人从上面走过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,鞋内弄得都是泥土。偶尔车子从身边开过,扬起漫天的土尘,弄得你头发、眉毛、脸上到处都是象个灰人。
知青们踩在满是灰土的土路上一路紧走,灰土也随之不断进到鞋内,泥土咯脚时,倒掉鞋内的泥土,穿上后再继续赶路。就这样一路上不停的赶,15公里的路只用了二个小时多一点就走到了。待赶到公社时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来到一个仓库,见里面都是整坛整坛的酸菜,这些坛子很大,看上去都有百来斤。几个性急的知青,急着用绳子拴好坛子后试着抬了抬感觉太重。就对带队的副连长说太重了,如果路近的话还能坚持,路远是肯定不行的。副连长看着这些只有十六七岁知青,且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也不忍心让知青扛的太重,就决定把坛子里的酸菜一分为二。为了分坛子里的酸菜,知青们找来了空坛子、荷叶、芭蕉叶等。待全部分好返回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。
知青们扛着酸菜在夜色中行走,开始并不感到累,因为两个人扛50来斤的胆子毕竟并不重。由于是夜间看不清路面,只觉得道路软软的像是踩在面粉中。在行走时每走一步,这些粉状的泥土就往鞋里涌,鞋中随着土灰的增多,脚也会变得越来越难受。脚指被土灰咯的时间一久就会起泡,一旦水泡被磨破,每走一步疼到心里,于是只能脱掉鞋光着脚走路。
就这样,走了二三里之后,原先不重的担子感觉重了许多。此时,肩也疼痛起来,并随着时间的推移,压扁担的肩越来越疼,每当疼痛难忍时就以换肩来减缓疼痛。后来,由于换肩的频率实在太快,于是换肩也不起作用了。
夜晚虽然看不清知青痛苦的表情,但从他们扛酸菜的身影足以看出。再看他们,因肩胛疼痛身体倾斜明显,因重物扛的太久,腰弯背驼身体前倾,因双脚颤抖跨步明显不稳。此时的知青,除了腰酸背痛双腿无力之外,口渴是件最难受的事。一路上扛着重物,汗出个不停,又没有水喝,嗓子干的像冒烟似的难受。深更半夜,荒郊野外,无处找水,因此再难受也得忍着。
这些十六七岁知青确实不简单,大都来版纳不到半年,那时的兵团,条件艰苦,工作繁重。由于常年不见荤腥,肚里没油水,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眼发花,全身无力腿发软。他们凭着顽强的毅力,扛着几十公斤的酸菜坛子,踩着土路,忍着肩痛,跌跌撞撞,步履阑珊的向连队走去......
时光已过四十多年,至今我仍爱着版纳。这是因为,版纳虽苦,在我的人生中,记载了成长的经历;版纳虽穷,在我的岁月里,刻下了深深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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